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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文学名家谈写作 林海听涛:体育竞技小说,怎么赢比赢更重要
来源:华语小说网 | 林海听涛  2022年08月12日11:42

网络文学蓬勃、鲜活地在这个时代生长着,以它的无限想象,以它的烂漫可爱,以它的现实沉思,给予这个国家数以亿计的读者以各种形式的能量与元气,创造新的奇迹与可能。

网络文学旺盛生发,始于写作初心,成于时代机遇,更离不开所有写作者一点一滴的耕耘。无论是知天命的阅历还是Z时代的新浪潮,他们眼睛里闪烁着同样的光芒,他们对于写作的每一点思考,都经历了无数个日夜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华语小说网通过推出“网络文学名家谈写作”专题,与众多读者一起重温网络文学名家们的写作初心,分享他们的文学理念与创作细节。我们相信,多元与精彩,都将会在这里呈现。

(栏目主持:虞婧)

林海听涛,1982年生。华语作协会员,阅文集团白金小说,开创网络竞技小说。自2003年开始网络足球小说创作,共创作11部足球竞技小说。代表作《我踢球你在意吗》《我们是冠军》《冠军教父》《禁区之狐》等。

 

很高兴能在这里和大家谈谈自己的创作经验。从2003年开始,我写的就是体育竞技足球小说,到现在快二十年了写的还是这个分类,如此没出息地从未走出过自己的“舒适圈”,但确实有一些自己的思考,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

体育小说的现实优势和限制

足球小说、体育小说,是在现实体育运动项目基础上衍生出来的幻想小说。既可以完全写实地反映某项运动,也可以进行夸张的幻想。而在网络上连载的体育小说,大部分都是后者。以我所擅长的足球小说举例,基本上就是一个足球少年,在天赋或者各种“金手指”的加持下,一路过关斩将,披荆斩棘,最终成为冠军的故事,在这个基础上再做各种演化和发展。

如今的体育小说经过近20年的发展,已经涌现了各种各样的风格,各有特色,每一种风格都有一批受众。所以虽然体育竞技小说是网络小说中的小众分类,却也有一批非常死忠的读者。体育竞技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试想谁不渴望在奥运或者世界杯赛场上为国争光,享受万众欢呼呢?

但也因为基于现实,和现实互动的特点,竞技小说同样受制于现实。网络上绝大部分的体育竞技小说,都可以算作是对现实体育运动的某种“同人再创作”。足球小说故事的舞台发生在欧洲五大联赛,篮球小说故事的舞台在美国的NBA……

体育竞技作者必须在现实的基础上进行再创作,用着现实里的球星的名字,编写着并没有真正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故事中的主角在小说里和梅西并肩作战,或者被C罗视为“一生之敌”。不管发展出多少风格和特色,故事总是要和现实里的球员、球队挂钩。

所以大家普遍认为,体育竞技小说之所以还有市场,是沾了现实里运动的光。比如足球小说为什么这么多?是因为足球作为现实世界里的第一运动,群众基础广泛。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现实里华语足球水平还不高,有足够的想象空间让作者发挥。

但这并不意味着写体育竞技小说就是模板化,公式化,让主角一路击败那些现实里的知名球星,赢得一场接一场的胜利,一个接一个拿冠军,就是“爽”,就能赢得读者的青睐。

在体育竞技小说的早期,大家还没有审美疲劳的时候,这么做有一定的效果。但到今天,如果还是抱着以前过时的经验,总想直接借用现实运动的光环和影响力,来简单处理,迟早会被淘汰出局。

最关键是“怎么赢”

胜利是体育竞技小说永恒的主旋律,人类追求胜利的天性反赢在体育运动中,写主角赢没有任何问题。但我认为最关键的不是赢,而是“怎么赢”。

这才是体育竞技小说应该表现的东西。

读者看体育小说,都知道主角会赢。所以作为小说、故事最重要的悬念,就这样因为类型原因先天地失去了。那读者应该期待什么,或者作者应该写的是什么?

就是主角怎么赢得胜利的过程。谁能把这个过程写好,谁就能够赢得更多的读者,取得更好的成绩。可是怎么赢?是简单描写主角苦练之后上场击败对手吗?是主角在比赛中历尽波折最后绝杀了对手吗?

在我看来,“怎么赢”的重点不在比赛场上。假设把小说当做一个真实世界,那么小说里的每一个角色,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和主角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互动,最终组成了这个世界。“怎么赢”更多的重点应该在这些互动中,在生活里,在足球场外。作者通过描写刻画主角、主角身边的人、主角的对手……来描绘这个世界。

在这些描写中,让读者见证主角的成长,切身感受到他是怎么从一个无名小卒成长为巨星的,发自内心地相信他所取得的成功,那么当他赢得胜利和冠军时,读者自然也会为之激动,感觉到“爽”。真实的,才有代入感, 并非借用真实世界背景,出现一大堆真实球星的名字,就叫真实。

我怎么写《禁区之狐》

我正在连载的《禁区之狐》在体育竞技小说中是一个另类,可以说是小众中的小众。

因为这是一个虚构架空的世界,现实世界中读者们所熟悉的球队、球星统统没有,直接放弃了体育竞技小说天生的代入感。

我也担心这样的尝试会不会失去读者,也有读者表示“连梅西、C罗都没了,我还看什么?”但我坚持写了下去。因为我已经感受到了“现实”带给我的桎梏——体育小说成也“现实”,败也“现实”。现实让作者可以偷懒,也让作者受到诸多限制。最重要的是,总把现实世界中的球星们写得面目全非,并不能让作者成长,让类型有所突破。

所以我决定虚构架空一个平行世界出来,一个全新的空白世界有更多的创新机会。减少了现实世界的限制,但同时也失去了让读者能立刻代入的先天优势。

我选择的弥补做法是用尽心思,从细节入手,将每一个小说人物当做真实的人来刻画塑造——这本小说目前为止只要有名字的角色,我都会单独列出来,包括名字、年龄、简单的经历,给他们做一个简易版的“人物卡”。这样的人物卡目前我做了932个。

如果读者的情绪缺乏一个承载物,不能代入。那我就创造出可以让他们放置自己情感的“容器”。这些“容器”可以是一段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活场景,可以是一个能够引起读者共鸣的角色,也可以是那些看起来和主角无关却精心打磨的细节。

我的主角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我并没有按照“传统”体育竞技小说那样,用最快的节奏度过他在进入职业足坛之前的时光,让主角向火箭发射一样,十章从高中跳到职业球队,三十章就从华语国内去了欧洲足坛,五十章内在欧洲球队拿到冠军,一百章的时候已经向着俱乐部球队的最高荣誉“欧冠”发起冲击。

相反,光是主角在进入校队之前,我就写了三十章,用近九万字描写一个遭到周边人排挤和打压,拥有天赋却又不自知,在黑暗中艰难又倔强地前行的主角。他有着一个十六岁少年该有的模样,有招人喜欢的地方,也有让人讨厌的缺点,有自己各种各样的烦恼,和父亲的矛盾,以及母亲对他小心翼翼的呵护与感情……

有读者留言:“无论以后胡莱(主角)成为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巨星,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有着普通少年都有的那些烦恼。”我就知道,胡莱这个角色在读者的心中活了,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生命。主角在高中校园足球的篇章,我写了七十多万字。我认为这是不能快速跳过也不能省略掉的阶段,相当于建大楼之前打地基。地基没打好,后面楼盖不高不说,还可能会歪,然后盖到一半就塌了——小说也就“崩盘”了。

现在《禁区之狐》已经写了两年多,连载五百八十多万字,是我十九年来写的字数最多的一本书,在以“字数多”见长的网络小说里,这也可以算作是“超级大长篇”了。

但这么多字数并没有让读者审美疲劳,他们对故事的发展和走向依然怀有极大的热情和期待。小说的订阅成绩也很不错,是我所有小说连载期间成绩最好的一本。

我的读者已经不把这本小说当做一个简单的幻想故事,而是一个真实发生的世界,他们羡慕那些生活在书中世界的人们,为他们的成功而欢呼庆祝,也为他们的失败不平,为他们感动到落泪。这样的反馈就是对我努力的最好证明。

读者看到了主角们追求怎么赢的全过程,他们相信这个过程,他们也发自内心地为这个结果感到高兴和激动。就像我在书中写到华语队在主角们的努力下,终于打进了世界杯决赛圈时那样,全国各地的读者们在“本章说”里发来贺电那样。

恍惚间,仿佛现实与虚构之间的界限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