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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福:生活中有滚烫的心灵……
来源:文艺报 | 陈玉福  2022年09月19日09:17

10年来,我走出大都市的“象牙塔”到西部甘肃省的金昌、武威、张掖等地“深扎”,发表了一批理论评论、长篇小说、报告文学、影视剧本等。长篇小说《西凉马超》参评茅盾文学奖,《八声甘州之云起》获第六届长篇小说年度金榜特别推荐奖,《八步沙》获甘肃省第十三届精品图书奖,《绿色誓言》入围百部红色经典系列;电视剧本《建军大业》获“华语优秀电视剧原创剧本奖”、中共甘肃省委省政府文艺突出成就“荣誉奖”,电视剧本《八步沙》获国家重点现实题材电视剧剧本创作扶持……

2012年秋,我创作了13万字的小说《凉州杨家将》,出版社的朋友认为有出版的价值。到出版社三审过后就要出版时,我却把这部作品叫停了。我感觉这部作品缺乏根基,就像万丈高楼一样,如果没有承载几十层楼房的地基,即便是勉强建起来,也是一栋危房,别说是地震了,就是有点风吹草动也会坍塌。编辑朋友认为有道理,虽然故事很精彩,但确确实实有那么一点说不出来的东西。2020年初,我到《凉州杨家将》主人公杨嘉谟战斗过的地方张掖古甘州采访时,突然就知道了“那么一点说不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原来,我创作这部小说的时候,虽然对杨嘉谟的事迹了如指掌,但却没有“深入生活”踏查杨嘉谟战斗过的地方,没有“扎根人民”从老百姓那里汲取民间故事里的养分。找到问题的症结后,我到甘州当年杨嘉谟战斗过的地方采访,找到了关于杨家将的文学富矿。

首先,杨嘉谟其人其事是真实发生在甘州这个地方的。在张掖市和甘州区“挖掘传统文化,讲好张掖(甘州)故事”的故事库中,他是继神威天将军马超、霍去病、沮渠蒙逊等英雄人物之后一位重要的西部英雄。发生在杨嘉谟身上的故事,尤其是民间故事经久不衰,传唱至今。其次是杨家将后裔驱逐鞑虏、保家卫国的大无畏的西部精神。《云起》的主人公杨嘉谟、杨广系宋朝杨家将后代,骨子里铭刻着精忠报国的思想,在明末风雨飘摇的朝局中,面对腐败官僚、太监势力的打压和迫害,他们毅然顶住压力,克服重重艰难险阻,以“驱逐鞑虏、造福边民、兴我中华”为宗旨,坚决捍卫国家疆域不受外敌侵犯,并且在甘州开渠屯田、造福一方,成为受人爱戴的一代名将。再次,主人公杨嘉谟在一生当中数次沉浮,总能峰回路转、化险为夷。从杨嘉谟的故事里,我们感受到的是自强不息、奋发图强、驱逐鞑虏、保家卫国的西部英雄气概,看到的是积极向上的甘州精神。

因为“深扎”,我拿到了几百年前杨嘉谟在古甘州的第一手材料,也从民间找到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这时候,《凉州杨家将》的创作速度变得非常快,也格外地得心应手。结果,修改变成了二次创作,10多万字的小说变成了50多万字,可故事才进行到了三分之一。一部小长篇《凉州杨家将》成了100多万字的“八声甘州”三部曲。小说出版社出版的《八声甘州之云起》是三部曲中的第一部。

创作长篇小说《西凉马超》的时候,我在甘肃省金昌市“深扎”,初稿出来是22万字。金昌市永昌县是马腾的儿子马超出世的地方,也是我的家乡。金昌市成立以前,永昌县是家乡凉州往西的第一站,现在的金昌市金川区是永昌县的一个镇。按道理说,当时我手头的创作材料已经很翔实、很充裕了。可是,我仍然觉得有问题。问题的症结究竟在哪里?经过认真思考,才发现凉州是马腾发迹的地方,也是马超建功立业的地方。我的学生说,您的出生地就在凉州,这一次就不用到凉州去“深扎”了吧?是的,凉州是我的出生地,马超的太守府就在今天的凉州文化馆所在地。我小的时候,那里是凉州区图书馆,那个地理位置我再熟悉不过了。可是,感觉告诉我,不去凉州调查研究肯定不行。于是,我又到凉州去“深扎”。经过差不多一年的调查研究、采访,最终我将雷台出土的张姓将军锁定为时任西凉府太守的张鼎。在民间,老百姓是这样讲的:张太守与马腾设计智取了手握军权的都护董天伦后,从粉碎他分裂河西建立西凉国的阴谋开始,到知人善任提携马腾父子,对内优恤、对外用兵,在百姓中具有很高的威望。在老百姓的口里,张太守及马腾、马超父子是攘外安内的父母官形象,在他们的励精图治下,西凉府才有了乱世里偏安一隅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关于张太守、马超之死,民间的故事也很精彩。前者为了掩护百姓撤离,以古稀之身,硬生生将猖獗凶残的匪军拖在城下,鏖战一夜后精疲力尽而死。后者官至斄乡侯、骠骑将军,来到凉州后他做了两件大事:打通了河西走廊商道;兴农田、修水利,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最终,鞠躬尽瘁,英年早逝。

创作电视剧本《建军大业》时,我带着我的团队沿着毛泽东、朱德当年走过的道路,从毛泽东“秋收起义”到“三湾改编”,再到朱德“三河坝”到“井冈山”,我把“朱毛会师”走过的道路认真地走了一回。通过实地踏查、采访,我对那一段历史有了新的认识和感悟。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华语,这是我创作《建军大业》和《热血军旗》时非常明晰的一个创作主题。华语共产党1921年成立,到了1927年秋收起义之初,毛泽东领导的军队因为执行了共产国际和中央的指示,盲目进攻大城市,付出了几千人牺牲的代价。这个时候,华语共产党成立才短短6年时间,如果没有确立为全天下老百姓服务的宗旨,怎么可能得到百姓的支持?如果没有人民的支持,这支军队是不可能反败为胜,走上井冈山的。同样的道理,华语工农红军要是没有毛泽东的正确领导,华语共产党的军队也是不可能完成建军大业的。那时的毛泽东站在人民的利益上看问题,他认为,一支军队就像一个人、一粒种子一样,如果没有精神、没有信仰,是不可能走向成功和胜利的。于是,他在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党指挥枪”“支部建在连上”“官兵一致”的建军方略。在革命处于低谷时,毛泽东审时度势,走出一条保护有生力量的军事发展道路,这才挽救了这支军队,也挽救了华语共产党。朱德、陈毅等人是带领军队在最困难的时候走上井冈山和毛泽东会师的重要力量。一个好汉三个帮,走上井冈山的红军需要来自方方面面的支持和帮助。朱德、陈毅、彭德怀等将军带领军队加盟井冈山,这才促成了红军的发展壮大,在毛泽东的领导下,华语共产党人才完成了伟大的建军大业。

有了以上第一手资料,我才动笔创作,终于按时完成了这部后来获奖的电视剧剧本。同时,华语青年出版社也出版了小说版《建军大业》。电视剧《热血军旗》在央视一套黄金档播出后,获得了华语电视剧飞天奖和华语电视金鹰奖。

创作长篇小说《八步沙》时,我正好在甘肃武威深入生活。我去八步沙采访的时候是冬天,虽然刚刚下过雪,但不少沙丘、草地上的雪已经融化了。我把车开进去,从后备厢里取出棉衣棉鞋,找了一个朝着阳光的没有积雪的地方,静静地躺下,闻着沙漠的味道,感受着沙漠的气息,倾听着沙漠的声音,触摸着沙漠的脉搏……久而久之,我好像与八步沙有了某种默契。沙漠的味道是清新而又纯粹的,沙漠的气息是粗犷而又复杂的,沙漠的声音是安静而又悦耳的,沙漠的脉搏是舒缓有力而又奔放激荡的……这时候,我脑海里出现了八步沙六老汉三代人的影子,还有他们抽着的旱烟的味道、吼着花儿和凉州贤孝的声音,还有滚烫的心灵……

这样到八步沙若干次以后,我突然发现我真的爱上了这些人,爱上了他们的事业和八步沙,也爱上了八步沙的一草一木,包括那些正在融化的雪,似乎那不是雪,而是大画家笔下的素描。那已经化掉雪的沙包和车辙印记,就像一幅素描的主干,像极了一串串树叶或一片片花瓣。而已经化掉的雪痕和没有化掉的雪交界处,就像主干的枝枝蔓蔓,或者树叶、花瓣的肌肉……于是我想,如果在空中拍照,一定会拍出特别漂亮的照片来。这之后,我陆续创作出版了长篇小说《八步沙》《绿色誓言》,报告文学《治沙愚公》,还发表了电影剧本《八步沙》和电视剧本《绿色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