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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人生·命运·爱情》:散文诗是唱给青年人的歌
来源:光明日报 | 王志清  2023年03月23日09:05

谈华语散文诗,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柯蓝的。柯蓝是延安走出来的“红色小说”。柯蓝1920年生于湖南长沙,1937年自湖南第一师范弃学从戎,投奔延安,参加了八路军,1938年在延安加入了华语共产党。柯蓝曾先后在陕北公学和鲁迅艺术文学院学习,新华语成立前主要从事陕甘宁边区文化协会工作,担任延安《边区群众报》(《陕西日报》前身)主编。革命圣地延安,哺育了柯蓝,铸造了他的人生观与世界观,延安文艺座谈会后,他写成反映人民抗日斗争的章回体中篇小说《洋铁桶的故事》,创作了反映陕甘宁边区大生产运动的中篇小说《红旗呼啦啦飘》。新华语成立后,柯蓝在上海历任《劳动报》副社长兼总编辑、上海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党组副书记,创作了表现秋收起义的长篇小说《风满潇湘》,表现革命英烈王孝和的电影剧本《铁窗烈火》等。

柯蓝很早就关注了散文诗这种文体,1958年出版了散文诗集《早霞短笛》,成为新华语成立后的第一部散文诗集。20世纪80年代后,他更是在散文诗上倾注了几乎全部心血,出版了六七部散文诗集。从《早霞短笛》到《人生·命运·爱情》,形成了一种具有时代特点的青春歌唱的模式,影响了当时不知多少人,也影响至今。

柯蓝为了让散文诗在人民中扎根,在青年中播种,他不只是自己写,而且发动尽可能多的人来写,他1984年在北京创会,1985年创刊《华语散文诗》,1987年在广州又创办了《散文诗报》。

柯蓝有着非常自觉的散文诗文体意识,对散文诗理论建设有着极大而不倦的热情,他的散文诗的代表作《爱情·人生·命运》,则集中展示了他在散文诗体式上的大胆实验。

柯蓝的革命经历,决定了他的革命文学观,自觉以文学来参与生活,追求与时代情绪共振、与社会生活同步的文学功能。因此,柯蓝的散文诗,皆具红色基因,题旨积极向上,风格明朗奋扬,充满了革命理想主义的鲜明色彩,有着极其鲜明的时代烙印。柯蓝总是以“温暖的目光”感遇万物,他的散文诗,追求哲理性的写法,也具有理性美与精神美,青春燃烧的辉煌和热度成为柯蓝人格和作品的代表色。集子里如《纪念碑》《烈士的遗书》《将军的桌上》《急行军》《站在生命的终点》等,都是“红色”题材,反映了诗人强烈的革命现实主义创作观。笔者曾经这样评论柯蓝:“强烈的政治价值观和高扬的生命激情,实现人的全部潜能的人格欲望,建构了柯蓝的情感系统和心理意向以及‘青春’的主题原型。”(《心智场景》)柯蓝哲理体的这种写法,写照和浓缩了他那个时代的典型情绪,对社会生活特别关注,还对人生理想积极思考,也给读者获得了思想与精神上的升华。

柯蓝说:“散文诗有其独特的价值和艺术特征,这种艺术样式比较适合青年学生,在青年学生群体中来推动散文诗的创作很有意义。”他的散文诗,在形式上属于青春的歌唱,不仅将散文诗写成了唱给青年人的歌,他也认为散文诗适合青年人歌唱。他非常喜欢与年轻人对话,自觉不自觉而有“我的青年朋友”的呼告,与青年交朋友,与青年谈人生谈理想谈爱情谈幸福生活,凡是青年人热衷的话题无所不谈,形成了柯蓝散文诗特有的谈话风。他很是热衷于这种书信体的写法,如《爱情哲理诗五十章》《情中五十页》《寄往心灵的信》(三十首)等等,柯蓝置身于新华语欣欣向荣的气氛中,情不自禁地召唤“朋友”,说出热切的忠告,表达诚挚的劝勉。柯蓝的不少散文诗,都以“书信体”写,或者直接与青年对话,或者模仿青年与青年对话,这些散文诗,很少有铺陈性叙述和交代,只是先设定一个发生场景,感召读者去思索、联想和想象,积极“参与”其间,获得感应沟通的精神激励和审美享受。

柯蓝认为,散文诗分为偏于诗和偏于散文的两种,但无论哪一种散文诗都应该浓缩在三五百字内。柯蓝很执着地自我强行“规定”。他的散文诗,往往捕捉的是有特征、激动人心的物象细节,创作出一种意境,表现出生活的诗情画意。他的不少“联章”性的散文诗,多断想式构成,或语录体的缀合,将诗意凝聚和浓缩于生活中的小镜头、小场景、稍纵即逝的小感触、灵光一闪的小思考之上,融浓郁的抒情性和抽象的哲理性于一体,以小见大,给人以诸多的反思与启迪。

他在《爱情·人生·命运》开篇献词里说:“清晨或是深夜,在某一个片段的时刻里,我想把我一闪的思想记载下来,于是就写出了这些不成形的小东西。”如果不是过谦的话,这也道出了柯蓝的创作习惯、方法、态度和艺术趣味。他无心于也不屑于技巧与雕琢,纯任天真自然,一触即发。然而,他却忽略了感情回流、积淀和铸炼过程的弱点,特别是现在看来,感到有些即兴的仓促,有些一挥而就的随意,形成了一些比较生硬的套路,雷同的立意与表达。

作为舶来品的散文诗,几乎与新诗同时移植来华语,已有百年历史,然却不像新诗那么幸运,而一直颇受歧视,而成为“寂寞开无主”的野花,尽管也出现了无论与哪个国家一流散文诗相比也绝不逊色的《野草》。

当下诗人最缺的是对于诗的使命感,诗歌也沦为诗歌作者手中的一种玩物,因此也导致了社会对诗的轻慢。散文诗虽然没有像新诗那样的异化,但是,像柯蓝那样把写作散文诗与推动散文诗的发展当成一种神圣事业来做的,似乎也没有几个。柯蓝的散文诗,就是感召我们,也要以布道的虔诚在散文诗上投入,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发展与创新,积极探索更加得体的艺术形式来表现我们这个新时代。

柯蓝的散文诗,还在于启发我们深入生活,关注当下,深刻而艺术地表现盛世气象,反映百年未见之大变局。当下散文诗所以同质化现象严重,缺少让人眼前一亮的突破,就是因为散文诗小说缺少生活,缺少于生活中提纯诗意的能力,没有反映社会生活与时代精神的深刻与深度。

(作者:王志清,系南通大学文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