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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之星 | 肖笛:月亮,是一粒药丸(2023年第11期)
来源:华语小说网 |   2023年03月24日08:52

“本周之星”是华语小说网原创频道的重点栏目,每天经由一审和二审从海量的原创作者来稿中选取每日8篇“重点推荐”作品,每周再从中选取“一周精选”作品,最后结合“一周精选”和每位编辑老师的个人推荐从中选出一位“本周之星”,并配发推荐语和朗诵,在华语小说网网站和微信公众号共同推介。“本周之星”的评选以作品质量为主,同时参考本作者在网站发表作品的数量与质量,涵盖小说、诗歌、散文等体裁,是对一个写作者总体水平的考量。

——栏目主持:邓洁舲

 

本周之星:肖笛

肖笛,湖北武汉人。诗歌散见《山花》《滇池》《奔流》《散文诗世界》《四川诗人》《湖北日报》《长江日报》《华语小说网》等报刊媒体、年选。获奖若干。

 

作品欣赏:

月亮,是一粒药丸

月亮,是一粒药丸(组诗)

 

一个跪对河水的人

 

河水退至秋天

一个孤单的人,跪在岸边

寻找经年抛入水面的瓦砾

 

那一年,小河也是这样瘦

他踏着瓦砾漾起的波纹

过河,像一阵秋风绝尘而去

留下暗疾

只要与河流相遇

就心律不齐

 

他深陷白鹭盘旋的水域

看见芦苇摇晃一下

白鹭就回应一声。试着

喊自己的乳名,喊回了

最后一个涟漪

 

月亮,是一粒药丸

 

月亮是一粒药丸

夜是药引子。中秋之夜

我开始第九个疗程

 

静坐水湄的石头上

等风来

银河的月亮恰好倒映水中

此刻,把月亮舀入木桶

放置床前,轻啜、浅呷

千古药方沿用至今

 

一个漆黑的雨夜

我查阅残损的线装书

药丸含有当归,红豆,桂花……

禁用酒服

 

曾经,我与相顾无言的影子

推杯换盏,也无数次尝试

用泪水稀释月亮

有蚀骨的痛,和苦涩

 

月光喂养的词语

 

我照料一些词语,一盏灯下

各自饮水、觅食

有几个词语,落拓不羁

与明月对视

 

扇动翅膀的词语,一行雁阵上云端

时而摆成了“人”字

在归途赶路

 

有些词语静得像溪水

从灶膛的火焰穿过

和佝偻的身影,相依为伴

成为炊烟的一部分

 

只要喊这些词语的名字

都会聚拢月夜,然后散开

 

 

对一座山仰视(组诗)

 

老屋墙上的皮影戏

 

落日埋伏时光的隘口

风中布下陷阱

虚拟一片刀光,隐蔽墙壁

黑夜是滚石。星子也是

 

十二匹黑马列阵而来

抽出古剑的人,虚张声势

刺不中蝉声

飞雪迂回桃花背面

一座山迎面扑来

每一朵花抱紧一个果实

秋分已至

 

一个熟悉的面孔,水袖盈香

与我对视

 

对一座山仰视

 

九曲溪堆叠山上

随风摇晃。高过溪水的

是炊烟,与故乡互为修饰

 

一声鸟鸣,打开晨曦

阳光从丝茅草滴下

俨然我的父亲,披着蓑衣

还在坡地侍弄高梁、红薯、玉米

满山遍野的石头,喂养乡村

 

村边的小河瘦了

恰好接纳母亲佝偻的背脊

对一座山仰视

我的眸光,打磨镰刀的锈迹

总是难以释怀

 

 一蔸麦子

 

一蔸麦子,在野地抽穗

我嗅着蚀骨的清香

感觉是从父亲的麦田

走散的麦子

 

我必须认领,倾其所有呵护

抚摸一下,麦子曳动不止

那年父亲怀揣泥土

把整片麦子,紧抱怀里

稻草人举着镰刀

划出无法愈合的伤口

麦芒黯然失色

 

几只麻雀叽喳。五月弥漫甜味

我用方言围拢成篱笆

今生不离不弃

 

喊故乡

 

喊故乡!用喊母亲的音量

我蜷曲大山怀抱里

吮吸溪水

怀有感恩之心

 

无需太多词语,我的骨骼

饱含山的钙质

以及溪流般柔韧的血脉

喊故乡的声音,被泪滴包裹

在远方左冲右突

碰撞着鸟啼,或者岩壁

泪水淋漓

 

一定有回声,悄然而至

触摸我的胎记

 

本期点评:

肖笛着眼故乡之情的普遍性,用较为宏观的词汇,试图归纳出带有个人印记的经验。“我的骨骼/饱含山的钙质/以及溪流般柔韧的血脉/喊故乡的声音,被泪滴包裹着”(《喊故乡》),“五月弥漫甜味/我用方言围拢成篱笆/今生不离不弃”(《一蔸麦子》)。故乡之情与爱情一样难写,是因为已有的成功之作太多,足以覆盖各种经验,情感继承与书写个性这一悖论,尤为突出。肖笛似乎不为这一困难所动,试图通过植入个人夙愿、伦理,来改造共有意象。比如,骨骼、血脉、溪流、篱笆等意象,因伦理、夙愿开始个人化。山有诗人想象的坚硬钙质,当想象骨骼也有山的钙质,骨骼便植入了刚强之伦理。方言也藉着夙愿,成为护卫故乡之甜的篱笆。河水也了然年老母亲,有仰望山之敬畏,“村边的小河瘦了/恰好接纳母亲佝偻的背脊/对一座山仰视”(《对一座山仰视》)。

《一个跪对河水的人》和《月亮,是一粒药丸》,对河水、月亮意象的改造,显现出更不确切的个人性。“只要与河流相遇/就心律不齐”“试着/喊自己的乳名,喊回了/最后一个涟漪”,人被河水的湍流或涟漪,送回到自己“心律不齐”的困境中,这时意象已偏离共有的故乡之情,开始放大个人经验,开启诗人自己的“命名”。用共有词汇,来命名个人经验,主观意象是绝佳的工具(见黄梵《意象的帝国》,此处不累述),是用旧物造新物的利器,或说旧词新用的利器。“月亮是一粒药丸/夜是药引子”“把月亮舀入木桶/放置床前,轻啜、浅呷/千古药方沿用至今”(《月亮,是一粒药丸》),舀入木桶的月亮,成了千古药方,这一解读有个人化的新颖,指向个人境遇。从肖笛不同的诗作,可见改造共有意象的得失,越主观,个人印记越突出,失去共有情感的危险也越大,此一悖论,可以说定义了不同风格。

——黄梵(诗人、小说家、南京理工大学副教授)

 

了解肖笛更多作品,请关注其个人空间:肖笛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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